初中文化的張晶和丈夫一直沒有正式工作,夏俊峰被分配到電機廠時只是學徒工,別人車小螺絲,他車的螺絲有碗口粗,沒有一技之長。為了每月掙四五百元錢,夏俊峰去勞務市場,“就像貨物一樣讓人家選,挑蘿卜還得扒拉扒拉吧?!睆埦дf,因為丈夫只有一米六五,很多用工單位嫌他身材矮小,不肯錄用,他只能去做季節(jié)工。“空調(diào)廠夏天招一批工人,干上三四個月,工作又沒了。”夏俊峰干過出大力的活兒,釘過箱子、做過推拉門,也曾在四十多度的廠房里工作,回家之后,張晶見他的褲子上都是層層的白堿,“上衣就更別提了,都是咸的。”
張晶做過飯店服務員、給人看過店、做過幼兒園的面點師。兩口子起早貪黑,日子還是過得捉襟見肘。
兒子的繪畫天賦成了清貧生活中的一抹亮色。張晶說:“兒子總是得獎,我們就商量,得掙錢,兒子得有出息啊,可不能像我們這樣?!眱蓚€人一個月賺1000元錢,兒子托費、畫畫就得花去500元。因為沒錢,連續(xù)三年,張晶都沒能帶兒子去北京參加繪畫比賽。
2008年的一天,一個賣盒飯的外地人跟張晶攀談起來,說你們兩口子打工累死累活掙那點兒錢,還不如自己干。家附近便是熱鬧的五愛市場,哪怕賣炸串,掙的錢也比現(xiàn)在多。張晶和夏俊峰動心了。
朋友送了一輛倒騎驢(車廂在前,騎車人在后的人力三輪車),從親戚家借來一個液化氣罐,詢問了炸串的市場行情,兩人的炸串攤開張了。剛開始張晶不好意思吆喝,總是躲在攤販的最后面,怕碰到熟人,尤其怕遇到孩子的老師?!敖o兒子掉價,說這孩子的爸媽是干這個的?!?/p>
為了掙錢,兩人漸漸拋開了臉面。
夫妻倆的作息是這樣的:凌晨三點收攤回家,睡兩小時,夏俊峰五點起床上貨,張晶七點送兒子上學。休息幾小時,夫妻二人十一點開始備料,下午三點半出攤。在公交站點賣一陣后,晚上再去網(wǎng)吧門口賣。大半夜的蹲到一兩點,半夜三點才能再次回到家里。
沈陽的冬天冷,晚上零下二十多度,張晶把所有的衣服都套在身上,還是冷。張晶38碼的腳,得穿41碼的鞋,腳全凍腫了。最冷的時候兩個人就跳繩、踢毽,在網(wǎng)吧臺階上來回地蹦?;貞浧疬@些,張晶說:“就盼著春天快點到吧,今天晚上熬過去,就離春天又近一天了。掙了幾十塊錢,兒子這周末的畫畫錢就沒問題了?!?/p>
當小販半年多,家里有了變化。兒子說,“咱家真有錢啊?!币驗樘郏蚱迋z回到家倒頭就睡,沒精力收拾,家里的窗臺上、床底下,到處都是毛票。多的時候,周末一天能掙三四百元,兒子去北京的愿望要實現(xiàn)了。
·二·
張晶沒等到那一天,卻等來了丈夫刺死城管的消息。湊了一萬多元錢,張晶為夏俊峰聘請了律師。律師會見后,給張晶帶來消息,夏俊峰稱自己在勤務室內(nèi)被毆打時,摸到了兜里切腸的小刀,情急下到處亂揮,才造成了慘劇。夏俊峰還讓律師傳話:別花錢請律師了,認命了。
最初,張晶也認命。她只是一直哭,哭著睡著,醒了接著哭。婆婆怕張晶想不開,陪著她睡了一個多月,張晶在老人面前不敢哭,憋到幾近崩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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