尷尬的愛心
最早的愛心車主大概在21日21點開始出現(xiàn)。有網(wǎng)友表示,五環(huán)路上有車輛開始逆行向機場靠攏,以幫助疏散乘客。此后,在距離機場最近的大型社區(qū)——望京,居民們也開始通過社區(qū)網(wǎng)站和微博組織愛心車隊前往T3,為便于辨認,他們還統(tǒng)一了標志:雙閃。
但網(wǎng)絡的效率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高。從望京網(wǎng)的“菠菜X6”22點32分發(fā)出第一條召集微博開始,直到兩個多小時之后,才聚集起30多輛車,此時也有身在機場的網(wǎng)友發(fā)微博說,機場已經(jīng)用擺渡車運走了很多人,不需要那么多車了。
而無論對機場還是愛心車隊來說,第一次合作都略顯生疏。參與第二批車隊的網(wǎng)友江林(化名)說,第一批車隊并沒有拉到很多人,因為很多人不相信他們的意圖。除此之外,像機場大巴一樣,車隊把大量旅客,扔在了三元橋。其中有幾個旅客又自己乘坐黑車回到了機場,對后來的第二波車主說,三元橋根本住不起,酒店要2160元一晚,并質(zhì)疑志愿者是酒店的托兒。
相比之下,第二批愛心車就略有經(jīng)驗了一些。他們同樣打著雙閃,有警車開道,顯得行動劃一,有鑒于第一批車隊的情況,組織者還要求一定要把人送到家。
“simba咲”就是坐這一批愛心車回家的?!敖M織者問過我去西邊,就叫來一個開英菲尼迪的車主,帶上另一個也去西邊的出發(fā)。我們大概凌晨2點半出發(fā),一直走的輔路,路上沒什么驚險。車主先送另一位去白石橋,再送我到白紙坊,我3點20左右到家,覺得不可思議,還是有好人的?!?/p>
但在另一位愛心車主“落禪堂”看來,真實情況卻不是這么一回事?!拔覀兇蟾帕璩?:30到首都機場,上百名志愿者像沒頭蒼蠅從T3三層到二層再到T2、T1,大奔、陸虎、大眾等各類私家車打著雙閃不知所措,一路上廣播里只聽到音樂和藥托,全無有效信息。幾名志愿者與機場保安面對混亂也已力不從心,大多滯留旅客不給信任,出租司機也抱怨這群人多事無聊?!?/p>
她最后用一句話點評了這次行動,“悲壯悲情并感動的首都機場。”
對獨立行動的愛心車主海陽來說,這次愛心行動的關鍵詞,就不是悲壯那么簡單了。這位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娛樂廣播執(zhí)行總監(jiān)、主持人,剛來北京四年,就在這個激情澎湃的午夜,在幾乎完全不熟悉路況的情況下,開著自己的卡迪拉克出了門。
兩個小時后,在把四撥無助的旅客送回家后,他的車在望京的一個水坑里趴了窩,問題與這個晚上眾多被遺棄在環(huán)路上的汽車一樣:發(fā)動機進水。他同時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車牌也丟了。在付出3個小時和500元的推車費、1000元的拖車費之后,他終于把車拉到了修理廠。
“推車也就罷了,拖車的是正規(guī)公司,就不能看在愛心的份上便宜點?”他感嘆道,“只有10分鐘的路??!”
變與不變
馮淼(化名)感到憂慮的是,混亂的絕不只是愛心車隊。作為東航的金卡顧客,在等待8小時之后,21日的21點24分,他終于幾乎登上了北京飛往上海的航班。
沒錯,是“幾乎”。在近乎慌亂的氣氛下,一幫金卡顧客糊里糊涂被帶到檢票口,又糊里糊涂登上開往機位的VIP擺渡車,晃悠了好一陣子,他們來到一架涂有“人民網(wǎng)”廣告的飛機腳下,司機說,到了。
到了?馮淼困惑地看看登機梯,那里沒有像平時一樣,有機組人員的蹤影,再往上看,機艙的門還是關著的。不開門怎么上飛機?馮淼問。小巴司機也有點摸不到頭腦,說,要不你敲敲門看看?又是一陣忙亂?;位斡朴浦?,馮淼和其他金卡擁有者又被糊里糊涂帶回候機樓。
又過了6個小時,當他降落在上海,到達酒店打開電腦,才發(fā)現(xiàn)那架涂有人民網(wǎng)logo的航班,根本不是自己要坐的那一個。馮淼心里不禁暗叫一聲“僥幸”,“要是那個門真能敲開,我現(xiàn)在可能已經(jīng)人在臺北了?!?/p>
這與昆明長水機場某位工作人員的遭遇相比,根本不算什么。由于北京的大雨,1400名飛往北京的旅客被困,時間最久者長達20小時,卻只吃到了一頓飯。有乘客情急之下,掄起凳子打傷了這名工作人員,“滿地是血”。
與《環(huán)球時報》的一篇評論觀點類似,鄭洪峰覺得,雖然北京在雨災中漏洞百出,正如評論中說的“大雨已成定局時,很多人仍開車上街,政府阻止不力,體育場還有足球比賽”,但相比其他地方,北京的機場、政府部門和國企,都還算是開明的,效率也算是比較快的。
“如果這樣的暴雨發(fā)生在其他城市,結果可能比現(xiàn)在我們看到的更糟?!编嵳f,“比方說,我很擔心未來三天廣州的連續(xù)強降雨,要知道,白云機場到現(xiàn)在都沒有一個正式的微博?!?/p>
生于80后的海陽則為自己能在這樁宏大的自然和社會事件中,扮演一個小角色感到欣慰。他在電臺發(fā)起針對暴雨的討論似乎是有成果的,丟失的車牌也最終找了回來。他最感到欣慰的,讓一個四歲時曾在汶川地震中經(jīng)歷大雨滂沱的四川小女孩,在八歲時免于遭受另一場大雨的摧殘。
這些都不是張金龍關心的。7月22日凌晨,在京沈高速入口上堵了大半天的他,終于在各種七扭八拐的騰挪中,回到位于通州的家。
對他來說,沒有任何東西因這場暴雨改變。一個典型的例子是,在廣渠門那位悲劇的司機被確認死亡之后,收音機里的路況播報,仍然并沒有提示他,京沈高速入口的積水,居然有那么深。今天輪到搭檔開車,他給他加上了油,但被乘客坐濕的座套,并沒有精力換了。他要抓緊時間睡一會兒,白天還要頂替姐姐,去患淋巴癌住院的父親那里陪床一整天。
如果下次遇到同樣的情況,還會不會去機場冒險?張金龍并不確定這個問題的答案。
7月21日這一天的運營顯然是虧損的,而這一天的虧空,要靠接下來一整天的辛勞來彌補。《經(jīng)濟半小時》去年曾在一次訪談中估算,北京出租車公司每年從每輛出租車拿走的純利,是5萬元,這是他每天一睜眼就必須負擔的原罪,而教義中真正的審判日,還遠未到來。(記者_王宏宇 實習記者 孫榮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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